金枝寵後第102章 前世(下)
初春白日裡, 臨安前一刻還是艷陽高照,忽的刮來風雨。筆神閣 m.bishenge。com
雨珠滴滴滲入廊下石板縫隙,悶響許久。
迴廊栽著一排迎春花, 早在冬末早春料峭寒風中便開始綻放, 金星綴滿枝頭, 報曉春意。
今日卻被忽如其來的風雨吹落, 無僕人照看, 頓時飄零遍地。
匪夷所思的荒唐事,到來前似乎早有預料。
屋裡熱鬧, 隱隱有女子哭聲傳出,斷斷續續不知訴說著什麼,叫屋外幾個僕婦聽了一耳, 趁著屋裡頭主子無暇顧及她們, 偷偷說道起來。
「原來那傳言竟然真不是假的,真是親家小姐」
「別不是誤會, 公爺都許久未曾回府了,便是連夫人那兒都沒踏足過,親家小姐可是侯府貴女, 豈會做出這等事情?」
那僕婦是夫人院裡的, 外頭尋常也不見的夫人幾面, 面對這個良善的夫人, 多有幾分憤恨起不知好歹的人來:「要不是公爺的, 玉竹院那邊能開懷成那般?有心何處不能尋著機會你說她是什麼貴女?鎮國公府里的名聲, 難不成你還不知?她一個和離過的,想再嫁個好的, 不使些手段如何能行。」
鎮國公府的某位嫁去梁王府的姑奶奶, 前些年那樁事兒可是叫所有人都津津樂道, 要不是沒多久梁王府謀反的事兒出來,掩蓋了這一樁轟動京城的醜聞,皇家的臉面都跟著丟盡了。
如今想來,可不是一壞壞一窩?
根都是爛的,還指望上頭能開出好花兒?
玉嫣仰頭對著面色慘白的長姐,掩面哭泣起來:「出了這事兒我早無顏面對姐姐,我實在是無奈,否則我是寧死也不遠破壞你們,也要成全你與升哥哥」
玉照腦中一個緊弦被拉扯斷了,她眸光暈著一層寒意,荒涼可悲,已經做不出任何表情。
「你寧願去死你為何不去死呢?玉嫣,我收留了你,你竟然你為何如此沒有良心?沒有禮義廉恥?」
玉照看著玉嫣身後的幾位嬤嬤,有幾個都是玉竹院那邊的。
竟然連老夫人院子裡的嬤嬤都來說和,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。
早些時日她聽雪柳說過出府置辦物件,卻見顧升與玉嫣二人前後腳出入金銀樓,她當時還不信,只當是雪柳看錯了眼。
她深信自己與顧升間的感情,他定不會負自己。
如今想來真是可笑至極。
滿府的人是不是都知道,卻都在看自己笑話。
玉照唇瓣緊抿著,目光清冽僻靜,盯著玉嫣平坦的小腹,方才玉嫣說她懷有身孕,為了孩子才如實告訴自己
玉嫣察覺到她不善的目光,一隻手遮擋著小腹,無聲息的訴說著那個孩子的存在。
那裡是真的孕育著一個孩子嗎?
玉照糊塗的想,真是顧升的不成?玉嫣以往那般聰明,心氣高,如今竟然上趕著往姐姐府里做妾不成?
她想明白了其中關鍵,平穩了些心態,更添狐疑:「你難不成想入府來做妾?別怪我不顧姐妹情意,我可還要這個臉面的,斷然不會同意你入府的。侯府也不能接受有你這種做妾的姑奶奶,這醜事要是叫人知曉了,你是想尋死不成?」
林氏為人聰穎,豈會教導出這般愚蠢的玉嫣?
玉照如何也想不通,卻聽玉嫣說:「長姐不是不能生養嗎?到時候生下來了若長姐身子還康健,便給長姐養著。」
玉照手腳冰涼,從未聽過如此厚顏無恥的言語,她明白玉嫣是在等她死,等她死了給她騰位置。
她一口氣悶在胸口,只覺得痛苦異常,用力推開玉嫣,將玉嫣推得踉蹌幾步。
玉竹院裡的嬤嬤奉了老夫人的吩咐過來看著,見這一幕連忙上前扶著玉嫣,萬分提防的看著玉照,「奴婢知曉夫人心中有氣,可總得等公爺回來再定奪,萬一真是顧府的血脈,要是一不小心傷了總不好。」
玉照心中煎熬,面上反倒是沉著臉不說話了。
雪雁知曉自家姑娘如今只怕是心中難受,卻還記得寬慰玉照,生怕玉照氣急了犯病,「夫人放寬心,早聽說青州那邊傳回關於二姑奶奶的風流傳聞,是不是公爺的真還說不一定,便是真有孕了又能如何?您才是魏國夫人。這般連妾都不是,無媒苟合珠胎暗結的也只能生出個腌臢的私生子,日後也是個入不了門房管著庶出都不能叫兄姐的存在,算個什么正經主子?便是與我們這些賤婢也一般無二,若是傳信回去叫侯爺知道二姑奶奶這般敗壞門風,說不準還等她生產?直接一條白綾送走了。」
玉嫣只覺得胸口痛的血肉淋漓,不敢再與這賤婢對罵起來,她被說中,心裡生了怯意,卻強裝出鎮定下來。
她深知長姐患有嚴重心疾,最受不得刺激。
可幾人豈會給她這個機會?雪雁墜兒趙嬤嬤,玉照身邊伺候的下人皆是面色不善的堵在玉嫣面前,一副凶神惡煞模樣,只要是玉嫣再敢胡言亂語,她們就要以下犯上一回撕爛她的嘴。
玉照咬緊牙關,倉惶環顧四下問侍女,這時候她心慌意亂,只一遍遍的問侍女:「顧升呢?!他怎麼還沒請回來?!」
她要親口聽他說,只要他說的,自己便信。
他二人成婚時候便答應過彼此,永結同心,莫不相負。
莫不相負,莫不相欺,這些她都記著。
縱然知曉顧升這段時日總在躲避自己,不敢見她,玉照也仍是相信顧升絕不會做出令她失望的事。
雪雁墜兒生怕玉照經不住打擊,只得安慰她道:「主子別急,已經派人出府去尋姑爺了」
玉照忽的淡笑了一聲,她都好久未曾見過顧升了。
他一直在躲著她。
她其實早猜到那日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事,顧升才開始躲著不敢見自己。
顧升究竟在做什麼?
玉照喉頭哽咽,不由得有些怕了,若沒犯下對不起自己的事,他為何要處處躲著自己?
本以為想見到顧升難如登天,卻不想今日竟然這般容易的便見到了顧升。
不一會兒功夫,屋外長廊淅淅瀝瀝雨水聲中,腳步聲紛沓而至。
外頭傾盆大雨,顧升一身衣袍濕透了貼在身上,已經辨不出原本顏色。
深色濕衣如同濃黑的污漬,一點點滲入他的身軀。
他身後站著眉頭微皺的江氏。
江氏瞥見玉照,立刻嘴角緊抿,有幾分厭惡的移開了目光,走到玉嫣旁邊,十分慈愛的對著她噓寒問暖。
顧升一步步邁向玉照身前,行走間水滴不斷從他身上滴落,最終在他腳下匯聚,他最終停在了玉照身側兩步距離,再無上前一步。
玉照未見過他這幅嚴肅冷冽的面容,二人離的這般近,顧升卻連眼角的餘光都未給她。
顧升看著的方向,是玉嫣。
玉照覺得自己太過可悲,她前一刻還無比堅信自己的郎君不會背叛自己。
這一刻,她覺得自己臉上挨了一巴掌,不疼,卻冰涼骯髒,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