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生盡第二十一章 盤根錯節

    終審當日。

    森嚴重重地的宸英殿內,太子衛子胥坐在紫檀雕花的矮圈椅上,腹前的公案上堆滿了『後山殺人案』的案卷,一些已經被翻閱過,敞開著倒扣在案上。他單手扶額,時不時望向大殿正門,顯然已經等得不耐煩了。

    大理寺卿尹卓正侯在一旁,瞧出了他的心思,連忙小跑上前行了大禮:「殿下,長孫大人遲遲未到,時辰已經不早了,不如先將案犯提審。」

    太子漫不經心道:「刑部尚書未到,你急什麼。」

    「大理寺諸位及玄庭委派的陳大人均已到齊,也可以會審…」

    話音剛落,辰英殿中幾位大人互相交換了下眼神後,連忙朝太子拱手行禮,表示贊同。

    太子眉頭一緊,盯著他:「我容國可沒這個規矩!何況此疑案牽扯兩位朝廷命官,父皇下旨,必須三司會審,何為三司?刑部調查,大理寺覆核,玄庭監察,何為會審?自然是三司代表均到場,方可結案。你…不是很清楚麼?」

    尹卓似乎有些難言之隱,躊躇不安地說:「這…卑職只是擔心殿下等太久了。」

    「無礙,長孫大人定是被公務拖住罷了,我們再等等。」太子冷冷的審視著他,想到歷年來刑部與大理寺在查案上存在諸多矛盾,若非墨斐從中平衡,恐怕早已起了內訌。今日尹卓這般態度,怕是有什麼貓膩,便問他,「刑部與大理寺一起查案,雖說刑部在案件中觸碰的東西更多,但你大理寺擁有監督之職,總歸是占了上風,你這麼多年來,可有做過越界之事?」

    尹卓嚇得跪在地上:「卑職不敢!卑職恪守本分,怎敢越權,殿下明察!」

    太子扯了個笑:「刑部是容國的刀,大理寺就是刀鞘,缺一不可,你們向來就最受父皇信任,本宮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,不必驚慌。」

    跪在地上的人鬆了口氣,才發覺背上已經被汗濕透,急忙起身退到一旁抹汗,此時忽聞殿外鼓聲雷動,有人飛跑進呈報:「殿下,束幽堂眾人在外擊鼓,一行人中還有南宮大人!」

    南宮闕?

    這事兒,有意思了。

    外頭突然熱鬧起來,束幽堂的學生們首先跳入眾人眼帘,緊接著刑部侍郎南宮闕也隨行而入。尹卓松垮的臉皮顫了顫,牙關發出咯咯聲響。

    而這時長孫無爭也急忙趕來,還未見人,便已聽得他那洪亮的嗓子,「臣來遲,請殿下贖罪!」話音剛落,長孫無爭已經拜倒在階下。

    太子抬了抬手,讓他起身。尹卓斜眼瞪了他一眼,嗤嗤臉皮,懶得看他。衛子胥悄無聲息地從他身上收回目光,飲了杯茶潤嗓,問道:「跪者何人?」

    南宮闕首先自報家門,全程低著頭,一眼都不敢正視太子。


    蘇衍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禮:「回殿下,束幽堂先生蘇衍,今日所審案犯乃是束幽堂學生南宮錦倌之兄長,故來此聽審。」

    「這宸英殿豈是女子能隨意進來聽審的!」尹卓看了看他,眼中充滿了厭惡,「何況你與此案並無關聯。」

    蘇衍道:「回大人,這宸英殿不是什麼禁地,是審問犯人的地方,好像沒有規定女子不得入內吧?」

    錦倌有些氣急敗壞,「正是!蘇先生是七善書院的先生,南宮藺是我的哥哥,我們自然都有關聯!」南宮闕嚇得連忙將她拽到身後,戰戰兢兢地請罪:「殿下息怒!小女年紀尚幼,童言無忌!微臣回去定嚴加管教!」

    太子饒有興致地看了看錦倌,並未說話。尹卓與南宮闕向來不和,此時抓到了他的把柄,自然不放過,「好啊,區區小女,都敢在殿下面前胡言亂語!」

    蘇衍微笑道,「大人息怒,錦倌也是救人心切。」

    尹卓氣得兩眼通紅,還要繼續斥責,被太子厲聲制止:「尹卓,本宮坐在這兒,你發什麼威?」轉而對蘇衍說,「既是束幽堂的先生,那便賜座。」言畢,宮奴在階下右一側鋪上氈墊,擺上案,賜予時令水果、春茶等。

    蘇衍沒想到當今的太子竟是這般平易近人,心中不禁生起一股敬意:「謝過殿下大恩!」

    「想當年本宮年幼時,就承蒙澤淵先生親自督促,你又是他親自挑選,澤淵先生眼光向來獨到,你必然有過人之處。容國尊崇儒道,敬仰學者,既如此,你無需多禮。」說著神色愈發和藹,絲毫未有傳言中那樣不近人情。

    只是,那句『澤淵先生眼光向來獨到』…蘇衍覺得好笑,自戀不奇怪,但這麼光明正大的自戀還不覺得臉紅的也只能這位太子了。

    幾個衙差扣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進來,此人便是南宮藺,長得極為清秀,即使隔著那一臉的血污和散發也依舊能感受到。而幾日未見兄長的錦倌終於沒繃住,躲在父親身後低聲啜泣起來。

    蘇衍心中頗為吃驚,原來刑部和大理寺審犯人要下這麼重的手。

    太子道:「既然都到了,兩位大人,開始吧。」

    長孫無爭看了看尹卓,眼中閃過一抹輕蔑,他知道,今日的尹卓將要不好過了。想到這,心中瞬間豁然開朗,說話也中氣十足:「三日前,後山發現一具屍體,正是工部尚書的外甥賈楔,死於丑時三刻。屍體全身有不同程度的毆打傷,後腦有一處鈍器所致的致命傷。屍體旁還發現一件破損的穗子,是出自玉石坊。而疑犯於三日前與賈楔有過爭吵,期間動了手,神仙館的人均能作證,又得酒巷街四方酒館的掌柜證實,疑犯於酒館喝酒,子時四刻方才離開。疑犯交代,飲酒後感到頭疼,便去了城西的藥鋪上藥,逗留了兩刻後離開。經刑部多次驗證,酒巷街到城西,至多不過一刻時間。是以,疑犯在離開藥鋪後,有起碼半個時辰的時間,殺人、拋屍。城門守衛並未見過疑犯進出,但也不排除他殺人後,買通他人進行拋屍。」長孫無爭一一道來,詳細得不能再詳細,幾乎找不出任何可以懷疑的地方。

    大理寺卿上前審問南宮藺,「三日前子時,你是否與賈楔有過爭執?因為爭執,你是否痛下殺手將屍體丟棄在後山?」

    南宮藺無力垂著的頭微微仰起,「如大人所言,那晚剛離開蛐蛐倌,罪民確與賈楔有過衝突。」

    尹卓鬆了口氣,轉頭對長孫無爭說:「案犯已招供,長孫大人也不必與他多言,沒必要拖延太子殿下的時間。」

    長孫無爭瞥眼看他,心裡鄙夷,「疑犯還未將殺人動機和作案過程交代,此案仍舊存疑。尹大人何必著急結案呢?何況殿下都未著急,你急什麼?」

    尹卓冷哼了聲,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裡。

    南宮藺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爬行幾步,急道:「大人聽罪民解釋!罪民與賈楔確實爭吵過,但罪民並未想殺他呀!那晚罪民受了傷,喝過酒後就離開酒巷街了,去藥鋪的路上碰到了一個兄弟,他不僅送罪民去的了藥鋪,還護送罪民回來,大人們可以問他。」南宮藺越說越急切,吐了口血,幾乎要暈厥過去,但仍在辯解:「罪民真的沒有殺人,賈楔之死,如何死在後山,又為何在後山發現罪民的穗子,真的一無所知!那穗子已經破損,又怎麼能斷定是罪民之物?請大人明察,請太子殿下明察,罪民冤枉!」說罷匍匐在地,手腕上的鐵鏈在地面碰出清脆的聲響,而那句''冤枉''卻在蘇衍、錦倌父女、束幽堂眾學生的心上狠狠敲擊,擲地有聲。


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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