宰輔養妻日常第100章 兒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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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前世,你願意為我而犧牲韓柏舟。筆硯閣 www。biyange。com 更多好看小說這輩子,你為唐牧造墓地,打棺材。做好了待他身死之後,為他守著一點血脈的打算。說到底,你仍還是你,可你愛的那個男人,已經不是我了。」李昊終於環了過來,見韓覃幾欲掙扎,攬緊她道:「就這一刻,只這一刻就好。我既在帝位上,無論首輔是誰,大都督是誰,他們是我的左膀右臂,亦會是扼住我的脖子最後殺死我的那個人。我既是天帝的嫡子,又必得執掌這權利,就會做好與他們相鬥,驅著他們往前走的準備。
可我仍不能忘記前世,也不可能忘記你。瑤兒,我仍需要你的憐憫,只讓我靠得這片刻,好不好?」
孩子狠狠一個轉身,韓覃掙脫李昊的手臂,也不敢看他的眼睛,下意識搖頭道:「二郎,我當初之所以愛你,是因為憐惜你,恰如你憐惜我一般。而這輩子之所以心甘情願困於唐牧的臂膀中,是因為仰慕和崇拜,所以心甘情願叫他馴服。
但無論那一種愛,其實都是不正常的,真正相愛的兩個人,無論身世差異有多大,貧窮或者富貴,精神上一定是平等的。」
所以無論李昊還是唐牧,實際上都不是良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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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昊下了樓梯,恭立在炭行門上的牛素鞠腰跑了過來,低聲道:「皇上,薊鎮總兵唐牧在外求見。」
李昊緊了緊袖腕,舒臂待牛素替自己披上裘衣,側首一笑道:「正好,咱們去會會他。」
比起那愛鬧事,只有小聰明而無大智慧,整天就知道禍事的黃全來說,牛素雖也是個半大孩子,但低調謙恭,為人謹慎,李昊如今用他用的十分順手。當然,若那一日皇帝行事出了差錯惹得群臣怨憤,這牛素亦隨時可以拉來剁了,以平臣工之憤。
門外不止站著唐牧,還有內閣六位輔臣,以及從六部中獨立出來的兵部尚書徐錫,大理寺卿、督察院使,一朝的一品重臣們,全部集結於此,站在唐牧身後。
只等牛素雙手拉開大門,李昊陰沉著臉閃出門時,便齊齊屈膝跪下。
沒有山呼萬歲,也沒有歌功頌德,但唐牧率著群臣這一跪,雙手按地,態如足彎的弓,於四周洶洶的火把之光中,是無聲而又沉默的臣服。
李昊站在門內,過了一盞茶的功夫,才側首吩咐牛素:「請唐閣老進來說話!」
炭行里一進的賬房,李昊背身負手,唇角微抽一抹似嘲似諷的笑意。權力與一個婦人全心全意的愛,塾輕塾重。拿這樣一個問題去問全天下任何一個男人,他們大抵都會說,既有權力,美人趨之若鰲,當然是權力更重要。
但唐牧差點誘他入一個死局,用的便是這樣一份愛意。而如今他要逼唐牧放權,用的也是這樣一份愛意。贏得權柄的那個,享萬里江山與無邊寂寞,贏的愛意的那個,也不見得一定會快樂或者滿足,概因男人的疆場,終歸還在朝堂。放寂於野,那怕因為上一世的先知先見而掙得悶聲一注注大財,終究此生會因為抱負不能施展而懷著巨大的遺憾。
如今唐牧就是要用這遺憾,來換取韓覃的一世安穩了。
「一國兩禍,一是兵,二是民。一國兩福,仍是兵與民。有千年的奴役與教化,不到餓殍遍野飢不聊生時,民是不會反的。
兵者,能抵外夷,亦能自戧,所以有此一朝,太/祖他老人家將兵權高度集中於帝王與閹人之手,雖因此而再不會有唐高祖李淵那樣的起兵篡朝之禍,但九邊也因此而危垂,步步內縮,外夷幾成禍患。
陛下切記,首輔必須監管兵部,但不可直接干預戰事……」
唐牧說的,皆是他一世為帝,另一世為臣時,從這兩者的角度所總結來的,普世之中獨一無二的經驗,一方面消除帝王無法握緊權柄的焦慮,也給他執掌朝堂的方式。
李昊始終未回頭,聽完唐牧所說,沉默許久,問道:「清臣以為,誰可為首輔。」
唐牧道:「陳啟宇。」
那是他從十年前就在尋找,並帶在身邊息心調/教的後繼之臣,雖不能繼往開來,但總算能徹底執行他所布下的戰略,是個非常好的守成者。
「再之後了?」李昊又問。畢竟陳啟宇還太年輕,若是萬一那一天生了不該生的野心而折損過早,總還要有個後繼之人。
唐牧回道:「若陛下能消除疑濾,屆時可將唐逸召回來。為了一份知遇之恩,他必會盡忠竭力。」
就算陳啟宇要廢,至少也得十年八年,到那時候唐逸滿身的稜角也已磨平,會是一個非常合格的輔臣。
李昊一聲冷笑:「唐清臣,你舉薦的兩個人,陳啟宇倒還罷了,雖是你的學生,但為人頗為公允。唐逸當年還曾差點放馬驥入宮弒君謀反,這樣的人,朕也能用得?」
「皇上覺得這天下可有隨時可剖腹明心的極忠之臣?」唐牧反問李昊:「或者說,在皇上看來,誰人會永遠忠於您,那怕御璽硃筆在手,兵權調令在握,也終此一生絕不會反?」
李昊搖頭:「世間沒有那人的人!就算有,也是個無用之人。」
唐牧一笑:「您必須得是一隻猛虎,才能降伏這朝堂叢林中其他的猛獸。一隻肥而軟弱的綿羊,就算叢林中有再多規則保障他的權益,他所仰仗的,也終將是猛虎心頭那點良知。但既為猛虎,就不可能有良知。」
……
對著這位到如今仍還不敢轉過身來,有勇氣正面對上自己的祖輩,唐牧心底仍還殘存著鄙夷與不屑,卻也耐心規勸道:「您必須得自身強大,無堅不摧,才能掌握朝堂。縱使有千年的奴役教化,萬民都蒙上自己的眼睛盲聽盲信,您也必須得要勤奮,才能守住這群愚民們!」
「唯有弱者,才會統領一群比自己更弱的人為臣。若您連唐逸都降不伏,那陳啟宇也不必用了,概因你對付不了他。」
他拉開門,伸手道:「皇上,草民從既刻起,辭去薊鎮總兵之職,往後只做一介下九流的商戶。但這是草民的商棧,就算您是天子,這瓦片茅檐下的片隅之地也是草民的,現在,草民要恕不遠送了。」這是要逐客了。
李昊經過唐牧身邊時忽而停住,時隔八個月之後,這遍巡九邊的總兵關滿面風霜,唇薄成一線,戾目,背有略微的俯勢,盯著他時如蒼鷹盯著只小稚雞一般。
「多替她捂捂腳,或者能舒緩抽筋!」李昊終是沒能忍住,在唐牧能殺死人的目光中補了這一句,然後疾步出了炭行,陰沉著臉掃過那一群跪伏於地的朝臣們,冷聲道:「諸卿請起,回家備早朝吧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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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廂唐牧親手關上兩扇大門,回頭見韓覃一手撫著肚子在那樓梯上探頭探腦,滿臉皆是孩子犯了錯要等著大人懲罰時的忐忑與不安。他脫了那件武官常服,扔到台階下,一步步走上樓梯。
韓覃往後躲了幾步,等不到唐牧上樓梯的腳步聲,又悄悄轉到樓梯口,便見他在台階上坐著。她方才聽了半天壁角,也知唐牧如今才算是交出了自己手中的權力。一隻猛虎,她卻仗著愛的名義逼他自己撥去利齒,用孩子和家庭替他套上一幅溫柔的枷鎖,叫他此生都不能